直脾气的人,吵起来容易,说开了也容易。也夫不光把我顶到南墙上,学界吃他顶的,还有别人。不过,在也夫看来,道理是道理,交情是交情,道理要讲,必须讲,不讲对不起自己,也对不起朋友,但如果因此而伤了交情,他乐意道歉,道歉道的是情,不是理。某年社科院评学部委员,评上的尽是些学官,也夫大声抗议,指名道姓说社会学学科评得不公,为什么所长上了,而学问好得多的另外一些学者没有上?其实,也夫跟所长一点儿过节没有,尔后特意找了机会,拱拱手,道声得罪。双方一握手,什么事也没有了。可惜,这样的雅量和雅事,在中国学界像白乌鸦似的罕见。
张岱说过,人无癖,不可与之交,因之无真情。直筒子,在当今之世,也是一种癖,有这种癖的人,都有真情,真性情。一次,也夫因为一个公共问题跟刘东在电话里争了起来,谁也不服谁,双方约好,找个地方录音辩论,就是一边辩论,一边录音,然后整理出来发表,让公众判别谁胜谁负。结果两人大战了一场,谁胜谁负,不知道,反正后来又战了一场,估计肯定有一方不服气,约了再打一次,结果是两人都挣了些稿费。
好得罪人的也夫,其实特别重感情,还挺细。一次跟他一起去杭州公干,住店登记的时候,他特意把接待方安排好的单间大床房,换成标准间,说是一个在临安的朋友要来看他,三十年不见了,两人要彻夜长谈。不久,他的朋友来了,原来是当年也夫在北大荒时教过的学生,现在是一所中学的老师。也夫成名很早,在杭州有头有脸的朋友很多,但是,他却只见一个昔日的学生,看起来混得并不怎么样的学生。